护理管理文学网>奇幻>失眠莎乐美 > 野狗的梦
    大门吱呀一声,带过一阵风和窸窣的落叶,橘黄色的路灯光短暂地透进冷色的诊室,又消失在合上的门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我身后几公分处停了。我继续消毒着药瓶,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来了。

    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抱住我,颈窝里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来蹭去。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喂过流浪狗,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狗最应该小心不要招惹。不是那种爱龇牙咧嘴,叫声特别凶的,也不是那种热情过了头,扑上来就抢的,而是那种喂过一回就总是一声不吭跟在你身后,离得不远也不近,一伸手就躲,你一转身又跟在后头的,那种狗。它好像知道你几点会路过这个路口,知道你家住在哪个门栋,会跟着你到家门口,但你却摸不透它的行踪。有时候你怀着满心欢喜,拿着特意问肉铺的老板要的骨头去找它,但找了大半条街都没找到。有时候你遇见它,它难得上来蹭蹭你,你却两手空空。等你回家煮了本想凉拌鸡丝的鸡胸肉,再去找它,它已经不见了。回家的路上,你还忍不住去想,也许它在别的地方,有别的什么人喂过了。就是这种让你怜悯,让你落空,让你愧疚,让你成天想,却不让你把它关起来豢养的狗,你要多加小心。

    毫无章法的亲吻落在我的颈边,尖锐的犬齿在我的耳朵上轻轻地啃咬着,环绕着我的手收得更紧了。我放下手里的碘酒棉球,镊子落在不锈钢盘子里,当啷一声响。

    “再打架,就别来了。”我冷冷地说。但我知道这话是不作数的,他也知道。

    他一声不响,笨手笨脚地把玩着我的头发。我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他却低着头不看我。我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果不其然,一边眼窝青了,鼻梁都是瘀血,嘴唇也豁了口。他眨巴着眼直愣愣地看着我,像是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吧!

    是啊,我能拿他怎么办呢?我把他拉到里间的床边坐下,去拿冰袋、纱布和碘酒。透过窗玻璃,我看到他正坐在床边低着头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雪白的床单上像碾烟头似地动作。他缩在那件不合身的军绿色夹克里,领口暗红色的一摊,八成是血迹。额上的头发又长了,耷拉在眼睛前面,委委屈屈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我恨恨地想,故意讨人的可怜。我见过他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样子,从精瘦沉默的身体里爆发出一股狠劲儿,有些人看到他那烂命一条似的赌上全部身家的架势就退缩了,但并不是次次都这么管用的。

    他是条野狗,而野狗是养不熟的。有朝一日他消失了,死在外面了,就会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我想,再这样下去,他会毁了我。鬼使神差地,我从柜子里取了一瓶麻醉药,一个针头,和其他东西一起放在托盘里。

    我故意在外面多停留了一会儿,走进里间的时候,他手还伸了一半在裤子口袋里,那里有个方方的凸起,脸上明显有种被抓包的尴尬,为了掩饰讨好地咧了咧嘴,又疼得呲了呲牙。我径直把托盘放在床头,先拿冰袋让他自己敷着,然后往棉球上倒上碘酒消毒伤口。随着我手上的动作,他时不时倒抽着冷气,顶着个冰袋抬眼看我,我面无表情地看回去,他悻悻地别过头,拿过托盘上的药瓶靠看上面的字转移注意。

    消毒完,我拿了块剪好的纱布,用医用胶布贴在他鼻梁的伤口处,基本就算处理好了。而他手里正拿着那支麻醉剂,愣愣地看着。我退开半步,抱着手臂和他抬起的目光沉默地对视。他比划着问我这是什么,我笑了,我从没想过隐藏。我凑上去把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然后当着他的面点燃了一支烟,徐徐吸了一口,凑近他的耳朵。

    “害怕了吗?我也害怕,我怕被狗咬,因为狗咬了人,死的却会是狗。可是狗不知道,它死了,人也不能活。”

    窗外一辆车驶过夜色里的沉默。他慢慢脱下外面的夹克,一边卷着袖子,一边脱了鞋在床上躺下了。他侧着头,安静地看着我,明明暗暗的车灯投在他狼狈的脸上,映入他的眼里。我把手里的烟塞进他的唇间,轻轻地吻了他的面颊。

    乖狗。

    我消毒了双手,掰开安瓿。那管透明的,让人安心的液体一点点被抽进针管,又即将一点点进入他的身体。

    他的左臂在我的要求下绷紧,青色的血管蜿蜒在肌肉上,尖锐的银光一闪而过,隐没在其中。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一边从嘴里吐出烟雾,一边清醒地看着我朝他的胳膊里注射麻醉剂。我的话,他也许并没有完全懂得,但他还是照做了。也许是出于轻信,也许是出于服从。

    随着针管被抽出,暗红色的血液从针孔里涌出。我拿了个棉球按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药效非常快,他一直冲着我笑,笑得像醉了,露出白牙齿。他的眼皮眨动得越来越慢,像是用尽力气强撑着。

    渐渐地,他笑不动了,眼珠缓慢地向上浮动,呼吸也变得沉重。他张了张嘴唇,好像要对我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能说出口。烟从他翕动着的鼻子和嘴巴里慢悠悠地飘出来,手上夹着的烟头一点点地变短,马上就要烧到手指。他努力的擎起半臂,深吸了最后一口,手就骤然无力地松懈下来,软软地垂在床边,仿佛将身体里的最后一口气呼尽了。指尖夹着的烟没有掉,抖落了一地的烟灰。他的眼皮还没有阖上就完全失去了意识,露着半个琥珀色的瞳仁。

    我牵起他垂下的一只手,拿走那个烟头,在白床单上按灭了,燎出一个圆洞。他的手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间有烟熏的痕迹,掌心长着细小的茧子,指节上满是青紫的瘀伤。我低下头,把他无力的手贴在面颊上,一个温暖的,烟草气息的抚摸。他的脉搏规律有力,在我的唇边跳动。这只手,握起来的时候,一拳一拳地打在坚硬的世界上,直到筋骨寸断也不肯罢休。而现在,它在我的手心展开,每一道痕迹都显得那样柔软而脆弱。

    吻落在他的柔软的指腹上,手心,手腕,一直到那个血液凝固的针孔。生命流淌在其中,又如静止在其中。我将他的双手举向头顶,让他以更敞开的姿态平躺着。他不会想到,在他沉睡着的枕头底下,藏着一副皮质的手铐。他的手腕就这样被拷在床头冰凉的铁栅上,即使它们并不会挣动。手铐的钥匙一直戴在我的颈上,而如今我把它取下来,挂在他的胸口。

    是的,我承认我蓄谋已久。也许是我第一次为他治疗伤口,也许更早。我是那样煞费苦心,为了让他心甘带上镣铐,为了让他情愿被我驯养。我欣慰地亲吻过他的额头,他半阖的眼皮,他的鼻尖,他的唇。世界让他鼻青脸肿,而我能让他安心沉睡,一切都不必再担忧。我起身拉下了百叶窗,锁上了诊所的门。

    冰凉锋利的医用剪刀贴着他的肚腹,将他的衣服自下往上剪开,像拆开一份礼物。他的胸膛并不算结实,相反有些单薄,肋骨清晰地起伏着,麦色的肌肤上点缀着小小的,棕红色的乳头,因接触到冷空气而敏感地挺立着。他的身体很美,劲窄瘦长的腰,平坦柔软的腹部,包裹在牛仔裤里的臀部饱满坚实,脊椎因为手臂的拉伸自然地拱起。左肋下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刀疤,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孤狼般的不羁与危险。我抚过那道伤,想起那时我的手必须很努力才能停止颤抖,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我几乎拿不住缝合针。他就像现在这样躺着,脸白得像纸,血染红了半边床单,好像随时都会死去。像这样的回忆,太多太多了。我愤恨地朝他的乳尖咬了一口,搅乱了我生活的罪魁祸首,驯服地躺在我身下,承受着我的报复。

    剪刀继续游走,他的裤子很快也成了几块破布条,于是他便躺在一堆破布条中间,向我整个地袒露着,本该狼狈却偏偏自如,好像本来也没有什么可隐藏。我翻动着他的身体,将那堆破烂从他身下抽出扔到一边。抬起他小腿的时候,在小腿肚上看到一片隐蔽的瘀伤。把伤口藏起来独自舔舐,是狗的习性。我将脸颊贴上那处,他两腿间那尺寸可观的生殖器便因他屈起的膝盖而一览无余。习惯使然,我拿镊子取了一个酒精棉球,把他的阴茎和阴囊里里外外消毒了一遍,撸动茎身,翻开包皮,把粉红色的龟头和尿道口仔细擦拭。我用嘴含住了那个干干净净的小东西,舌头在光滑的龟伞上打转,一边舔弄着软绵绵的阴茎,一边抬眼看去。他两腿大开,下颌不知何时无意识地微张着,随着呼吸气管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对我的逗弄作出了反应。真是可爱的小狗。

    浓密的丛林随着动作不断地扎着我的脸,我想了想,暂时放过了他的阴茎,去卫生间拿了一把剃须刀和剃须泡沫,接了盆热水。洁白轻盈的泡沫覆盖在他的私处,如果此时再点缀一颗红樱桃,看起来就更美味了。锋利的刀片斜斜地贴着皮肤,一茬茬割下青黑的毛发,露出下面明显比其他部位更白的皮肤。虽然已经足够很小心,但还是不慎刮破了皮肤,殷红的血珠从细小的伤口中一串串渗出。我拧了热毛巾敷在剃得光洁泛红的皮肤上,拿过一旁的凡士林挤出一泵白色的乳液,轻轻地涂抹上去,那里细嫩的皮肤摸起来甚至有些滑不溜手。不一会儿,腋下稀疏的毛发也被尽数除去,还好他的腿和手臂毛发并不重。我将剃下来的毛发收拾干净,洗了洗手,满意地俯视着他光溜溜的裸体。

    我关上了房间的灯,将身上的白大褂和里面的衣物尽数除去,赤裸着身体站在床尾,对着床上同样赤裸的他,房间里只有后窗的路灯照进来昏暗的光。他举着双手,微微曲着身体,柔和的光影显出身上流畅的起伏沟壑,像一座受难的雕像。我爬进他和墙面之间的缝隙,挤在冰凉冷硬的墙壁和柔软温热的肉体中间,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手脚并用地缠上了他的身体。因为刚刚洗过而冰冷的手环绕过他的腰窝,贴着他的肚皮。因为熟睡,他的体温正在上升,像一个温暖的火炉被我抱在怀里。他的大腿被我夹在两腿之间,如此坚实光滑,像一个绝佳的抱枕,光是抱着就有种被填满的舒适,我情不自禁地蹭了蹭床单,感觉像是回到了童年的某个深秋,躺进晒得暖烘烘的被窝,伸展开双腿。童年的温存记忆随着冬天的到来而凝固破碎了,然后便一直独自一人,捱过了许多个漫长冷寂的夜晚。可如今,我有了一只狗狗为我取暖,我是多么幸运。我幸福地吻着他的颈侧,快乐地咬了咬他圆润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他拴在床头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手铐碰到铁栏杆发出金属的敲击声,眼皮下的瞳仁也在眼眶里飘忽地转动着,始终聚焦不到一起,仿佛有所感知一般,但不一会儿又陷入了无意识的沉睡。

    大腿干爽光滑的肌肤从我的胯下穿过,松弛的阴茎被我一手掌握,半个我压在他的身上,我嘴里叼着他的乳头反复咂摸,下身缓慢地在他的身上耸动厮磨。那股温暖的感觉从皮肤的表层一直渗透进我的四肢百骸,钻进我的小腹里,像一团火焰将我点燃,我动情地咬着他的下巴,肉体相击发出清脆的令人脸红的声音。忽然我的小腹传来一阵酸胀的感觉,我这才想起来,就在他来之前,我本来是要去上厕所的。膀胱强烈的憋涨让我更加难耐地扭动着身体,但他髋部凸起的骨头深深地陷进了我的腿间,压迫着我的小腹,一股暖流从我腿间忽然涌出,失控感让我情不自禁惊呼出声,但我无力去阻止,只能任凭自己在他的身上失禁。因为憋得太久,骤然放松便成了水柱,直直地冲上他的肚皮,淡黄的尿液一直溅上他的胸膛,再淅淅沥沥地从他的身上流到身下的床单上。铺天盖地的羞愧和舒畅同时占据了我的身体,几乎使我落下泪来,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颈窝。淡淡的腥骚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他的大腿、小腹、胸膛上都还挂着水珠,下巴上不知怎么也溅上了一滴。干净的小狗又被我弄脏了,我心里酸酸的,愧疚地抱紧他,把他下巴上的那一点舔去了。原来我也是一只狗。这场意外仿佛抽干了我体内所有的力气,身下的床单潮湿地贴着皮肤,下身凉飕飕的。我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抱着他,好像他是汪洋中的唯一一块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