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步入筑基后期的那一年,我向师父自请暂离宗门,入世历练,为结丹做准备,在一众没人提醒就只知道闭关和切磋的同门中鹤立鸡群,妖艳做作,要不是我的师兄姐弟妹们脑子里根本没有套麻袋这回事,我大概前脚走出山门后脚就被阴了。

    一派皆君子唯我是小人的好处就在这儿了,我顺顺当当地沐浴着师长和同门们欣慰欣赏的目光下山,火速赶往鱼龙混杂的森罗城,当晚就宿在了久违的烟花柳巷深处、温香软玉之中。

    但我忘了我也和宗门里那些不识红尘趣味的傻子一样,已经在与世隔绝的道门里待了起码有二十年,而花街的更新迭代向来又是最快的,二十年,都够姑娘和行话换上四五茬了。而我自以为还认识窑子,张扬无比地转着钱袋送上门,完全没想过窑子已经不认我了。

    长话短说,在温柔乡里沉溺了三天后我被丢了出去,乾坤袋也被某个精通瞳术的小蹄子摸走,浑身上下就剩下一身亵衣亵裤。鸨母拧着水桶腰三步一摇地走过来,把我的剑丢到了我怀里。这可不是因为她好心或者我有一张俊脸,不过是怕那柄有着清霄宗印记的剑招来麻烦罢了。毕竟,招待了清霄宗弟子这种事虽然是个好噱头,但也只能是个噱头,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赶来清扫门户的大能顺手一个天降正义了。

    啧啧,真熟练,看来我不是第一只被薅秃的肥羊了。

    我唉声叹气地站起来从妓院门口离开,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神行符没了,筑基期又无法御剑而行,先赊账像来时一样坐飞舟回宗门去倒是可行,然后等师父问起来我再告诉他他的关门弟子我逛窑子把身家逛光了……草,我觉得我那笑面虎师父会把我脑袋拧下来挂在山门口让其他人引以为戒。

    所以宗门是不能回去的,起码在我把自己重新打理得人模狗样之前绝对不能,而为了达成这一点,我决定去干一个修士要是没干过等于这道白修的勾当——打劫。

    杀人放火金腰带嘛,这行来钱快。

    于是我在森罗城外蹲了一个月,专门盯着修为不如我的散修打劫,收获不算特别丰富但聊胜于无,好歹我又能穿上衣服了,加上偶尔还能把玩到姿色不错的女人,我差点都要忘记我本职是正道了。

    就在我打算金盆洗手的那天,我遇上了一个男人。

    他被我拦下也不紧张,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我,那眼神好像要从我身上看出朵花来一样。我不耐烦地催他把灵石交出来,他却不慌不忙地说自己跟我是同道中人,只不过我劫财而他专门逮青年才俊劫色,还充满暗示地问我愿不愿意搭个伙一起干。

    我听罢徐徐微笑,举起了我的大宝剑,准备打折这才刚筑基的小白脸死断袖的腿。

    他也笑,然后眨眼间元婴威压便泰山般镇了下来。

    我当机立断扑通跪下说求老祖饶了晚辈的屁股吧,晚辈辟谷没成功离不开茅房特别爱放屁臭出三百里,今儿还刚吃了韭菜包子配腊八蒜,实在不敢脱裤子脏了老祖的眼睛鼻子和大屌请老祖千万三思啊!

    他沉默几秒开始放声狂笑,笑到呛住,咳了几声后继续笑,笑得整个山头的鸟全他妈起飞抗议。

    我保持五体投地的姿势心想你妈的为什么堂堂元婴老祖要装凡人骗小孩?!

    淦,等老子元婴了也要这么干!

    淦,他笑够了没有?!

    我觉得大概过去了有一炷香那么久,这位大佬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声音还有些发颤,“你倒是个妙人,可怎么就进了清霄宗呢?”

    他语带凉意,我却有些发懵。我是清霄宗门徒不假,可我决定打劫时就把佩剑藏了起来,身上也没有其他能表明我师从何处的东西,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见过我?可是我自认无名小卒一个绝对没有得罪过这位大佬啊!

    “晚辈……”我在高压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谨慎地解释道:“晚辈幼时遭遇人祸,幸而被师父救下……”但要是早知道清霄宗里唯一的娱乐活动是练剑,打死我也不去他们山头喝西北风啊!

    可他没让我把话说完就打断我,问:“你师父是谁?”

    “……萧羽衿。”

    说完我就感觉周围更凉了,草原来是他的仇人吗?师父你要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