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他揉着因为宿醉而恍惚的脑袋缓缓坐起,睁眼就看到自家妻子坐在床边正在绣花。

    他伸手拿走绣活,柔声道:“别绣了,眼疼。”

    见妻子抬头,眼睛是肿的,声音越发柔和:“这不是不得已,安乐不会怪你的。这孩子还没和自家人记仇的道理。”

    赵氏定了定神,她一夜未睡,焦急上火得声音沙哑。

    “安乐昨晚发热了,我让碧石用艾草擦了擦伤口,又上了药,日出时才安稳睡下。”

    赵氏神色愧疚:“这次是我那弟弟惹出来的事情,要不是他,也招惹不来这么多波折。安乐不会遇到流民,也不会迷路,更不会招惹林盛那种奸人。”

    “这是什么外道话?上头早就巴望着咱们家出事,不是这次还有下次,夫人不必忧心。”苏诚这两年闭门不出,就是为了避开一些事。

    如今避不开,他也不怂。

    赵氏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夫君这性子,她强颜欢笑了下,转瞬又苦着脸道:

    “石头昨半夜又出去,见到了林盛手下人埋人。八百余人没一个活口,野兽吼了整夜,鸡鸣时才散去。石头和那几个没见过血的孩子都吓到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

    得了,这一家子基本都在床上呢。

    苏诚有些头疼,“林盛呢?”

    “睡着呢,咱家的双黄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安乐时候偷喝一盅都能睡大半,更何况下去半坛子,再加上醉鱼醉虾,怕是要夜半才醒。我让老余头和阿戈看着呢,出不了大乱子。”

    赵氏看着满脸疲色的夫君,心中叹息不已,只想着什么时候将林盛打发走,至少不用担心这奸臣四处攀咬。

    在赵氏的服侍下苏诚起床更衣洗漱,梳头时苏诚捧着醒酒汤道:

    “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安乐也不过是带回来了几个流民,男丁是不好处理,可那都是些不成丁的孩和妇孺,查下来也不过是姑娘心善罢了。”

    苏诚昨日一过的跌宕起伏,调兵找饶时候,也是乱了心绪,只想着找回孩子。现在回想起来,他忍不住要笑话自己。

    “我这么大人了,还稳不住心神,竟让余老头去调兵,实在是出格。这个倒是会被御史们指着脑袋骂。”

    赵氏顿时哭笑不得。

    “这是人回来了,要是没回来,恐怕你现在还在金銮殿跪着求官家调兵呢。”

    这也不是苏诚做不出来的事情。

    夫妻二人双双叹口气,讨论起如何打发林盛来。直接咔嚓掉自然是不可能,林盛风头正盛,不是新帝的眼珠子,至少也是眼目,动不得。

    这人素来睚眦必报,交恶威胁自然也是不成。这厮吃软不吃硬,只能用怀柔手段。

    林盛此人,在苏诚眼中已是心头大患。